源於國外的抵制瓶裝水運動在城市白領中興起
環保人士呼籲提高自來水水質同時嘗試公共直飲水
記者 游曉鵬
核心提示
「是時候該回去喝自來水了」——來自歐美的環保主義者近年來一直高呼抵制瓶裝水。今年8月底以來，源於質檢總局公佈部分瓶裝水產品中疑似致癌物超標的消息，瓶裝水在國內面臨著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機，不少城市白領紛紛加入抵制瓶裝水的隊伍，自帶杯子喝開水成為時尚。
瓶裝水是否會像一次性筷子一樣被人唾棄？恐怕有點難，前者背後的商業勢力畢竟強大太多，但人們對瓶裝水看法的改變，勢必影響瓶裝水產業與傳統自來水行業的此消彼長。有識之士更提出，抵制瓶裝水不僅僅是瓶裝水與自帶白開水的非此即彼，包括公共直飲水在內的健康、廉價、環保的飲水方式，還需要更多地提供給公眾。
抵制瓶裝水 不光是垃圾回收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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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9月，來自香港一家民間環保組織的吳思敏女士，在鄭州、北京﹑深圳﹑長沙等城市的環保圈內做了一場有關「水公平」的巡回講座，其中一個重要主題是瓶裝水造成的巨量能耗與污染，她說：「生產一瓶瓶裝水至少需用瓶容量3倍的水和四分之一瓶石油！多數瓶裝水是用自來水製作的，不比自來水更安全，但價格卻至少貴出1000倍！比石油還要貴1倍！」
吳思敏帶來的觀點，即使是在不少常參加環保活動的人士看來，都有一定的「爆炸性」。長期以來，許多人參與抵制瓶裝水，僅僅是出於對塑料瓶造成環境破壞與回收難題的抵觸。
雲南大學滇池學院的環保社團喚青社，每半月就要在校內集中撿拾一次塑料瓶，並在學生宿舍收集塑料瓶。儘管寢室都有飲水機，但他們每次都能收集1萬多只瓶子。「我們也是最近才更多地瞭解了瓶裝水，以前覺得喝完瓶裝水，把瓶子扔到垃圾桶里就夠了，現在看遠遠不是這樣。」社團負責人裴瑞說。
今年3月在上海舉行的中國淨水行業高峰論壇披露的數據顯示，到2012年，全球每年將消費2800多億升瓶裝水，而中國緊隨美國、墨西哥，已成為瓶裝水消費第三大國，且每年以近30%的速度遞增。「瓶裝水造成的許多問題已經凸顯，抵制瓶裝水勢在必行。」吳思敏受訪時稱，消費者不僅要為瓶裝水大掏腰包，還要承受其帶來的巨量能耗與環境損失。大量取水會對水源地的資源平衡造成不可逆轉的破壞，塑料瓶則需要大量石油來製造。數據顯示，每年僅僅為了製造美國人消費的瓶裝水的瓶子，就需要1500萬桶石油，而這些石油可以供1萬輛美國汽車使用整整一年。
更為嚴重的潛在問題是，人們對瓶裝水的依賴會造成對公共飲水系統的漠視，影響政府對公共飲水系統的重視與投入。在一些地方，「水污染→自來水水質不高→依賴瓶（桶）裝水→自來水改善緩慢」已經成為惡性循環。
致癌物超標？瓶裝水的信任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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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制瓶裝水話題在國內升溫的背後，與近年來瓶裝水問題頻發不無關係。從「水源門」、「標籤門」再到「自來水門」、「pH值風波」，瓶裝水被商家營造出的安全形象一次次受到挑戰。
今年8月30日，國家質檢總局公佈了對瓶(桶)裝飲用水的質量抽查結果，6種飲用水被檢測出含有高濃度的「溴酸鹽」，哈藥六廠等知名企業生產的「純中純」飲用水、內蒙古「景友」沙漠優質水榜上有名。
溴酸鹽被國際衛生組織列為2B級潛在致癌物質，是瓶裝水行業大量採用的臭氧消毒技術難以避免的副產物，我國自2007年7月就開始實施的新《生活飲用水衛生標準》中對其殘餘量有嚴格的規定，然而知名企業仍然「淪陷」，令人震驚。
瓶裝水一次次面臨信任危機的背後，統一質量標準的缺失一直為輿論所詬病。10月25日，記者在鄭州市一家大型超市的飲料專櫃看到，這裡一共有14種瓶裝水，價格從0.8元至4元不等，標注的品類繁多，包括礦泉水、天然水、純淨水、礦物質水、蒸餾水、健康飲用水等，許多消費者並不知道它們之間的分別，買時只認牌子。
記者瞭解到，目前，除了衛生標準，瓶裝水領域的國家質量標準只有兩部，為「飲用天然礦泉水」和「飲用純淨水」。而天然水與礦物質水只有少數省份有地方標準，更不用說弱鹼水、沙漠水、富氧水、冰川水等商家新推出的概念水。
標準缺失造成的是認知混淆不清與質量參差不齊。以礦物質水為例，許多人並不知道其與天然礦泉水的區別，礦物質水實際是在純淨水中添加人工礦化液或礦化物製作的，而2009年，礦物質水一度陷入「添加劑門」、「自來水門」難以脫身。業內人士向記者透露，其原料均為自來水，但在包裝說明上，商家從來只強調「層層淨化」。
25日，記者還通過網絡隨機抽取本報讀者做了一次調查，收回有效問卷38份。38人中，63.2%的人（24人）每周都消費瓶裝水，55.3%的人（21人）表示會抵制瓶裝水，盡量少喝瓶裝水。而對哪種飲水方式更健康這一問題（可多選），73.7%的人選擇了「自來水燒開」，23.9%的人選擇了「桶裝水」，21.1%的人選擇了「自家或單位安裝淨水設備（可直飲）」，選擇「瓶裝水」和「小區樓下自動售水機」均只有1人，各佔總人數的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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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直飲水 南方不少城市已踐行
記者在網上搜索「抵制瓶裝水」，發現在都市白領圈子中，已有很多人加入抵制瓶裝水的隊伍。
新浪微博發起的「抵制瓶裝水·曬曬你的水杯」活動，引起了眾多網友的參與。在深圳從事會計工作的王女士告訴記者，眼下，他們家基本不買超市的瓶裝水，小孩上學喝水用的是塑料杯，老人用的是不鏽鋼杯，她自己在辦公室則用瓷杯，儘管每天換水洗杯子有些麻煩，但已經堅持了3個月。
不過，環保人士認為，「水杯運動」還存在一些障礙，在家庭和工作單位之外，「光有杯子卻沒地方打水」。在記者所作小調查中，11人選擇了不抵制瓶裝水，原因就是「瓶裝水攜帶方便，離不開」。
在北京從事建築行業的周先生幾年前組建了一個「節水減碳公社」，號召身邊朋友外出時自帶水杯，並總結了很多打水的小竅門，比如可以去飯店或商場的員工喝水處「蹭」水。周先生眼下在醖釀做一個「打水地圖」，將自己知道的能免費打水的地方標出來給路人使用。「快捷的喝水方式不應該是瓶裝水的專利。」周先生認為，為人們提供更多便利、健康、廉價的供水方式，政府層面需要更多嘗試。
鄭州大學公共衛生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崔留欣長期關注瓶裝水的問題，他認為，環保人士所做的「打水地圖」，實際上在南方一些城市已為政府所踐行。在廣州、海口、珠海、桂林等地的公園、廣場等公共場所，政府投資建設有公共直飲水設施，水源為自來水，一按鈕，水會噴射出來，不必用杯子就可以直接免費飲用，既方便衛生，又避免了產生垃圾，「值得提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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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替代品
「是時候該回去喝自來水了」
歐美環保人士抵制瓶裝水的一個口號是「是時候該回去喝自來水了」，而國內很多網友則認為，「中國的自來水質讓我們無法跟風」。
對此，鄭州市自來水公司宣傳處處長賀春彪有不同看法。他說，近年來，中國城市的自來水水質隨著國家標準的改變，已得到很大提升。「新《生活飲用水衛生標準》的監測水質指標從原來的35項增加至106項，已盡可能與國際組織和發達國家同類標準接軌。該標準屬強制性國家標準，各省最遲於2012年7月1日前實施。按照這個標準，其實自來水出廠就達到了直飲的水平。」
賀春彪透露，鄭州早在新標準實施前就開始做106項檢測，全部合格。不過，由於管網的二次污染及國人飲水習慣等問題，企業並不建議居民直飲，而提倡將水燒開飲用。「國外直飲水採用的是不鏽鋼管，國內城市相當多管道還是幾十年前鋪設的水泥管，這是一個普遍問題。」賀春彪告訴記者，目前，鄭州城市管網的更新受制於道路改造等因素，推進並不快。
不過，新的《生活飲用水衛生標準》實施後，企業以前只負責出廠前的水質，實施後要負責到用戶水龍頭，這勢必會促使整個供水系統品質的提升。「自來水肯定會越來越安全。」賀春彪說，今年8月，鄭州市自來水總公司已開展自來水水廠深度處理改造項目，計劃明年7月1日前完工，屆時水質還會有大幅度的提高。此外，受益於南水北調工程，年底市區南部將開工建設一座新水廠，水源為丹江口水庫，原水為Ⅰ類水，「比Ⅲ類黃河水乾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