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5-10 新京報 來源：新浪香港
5月1日，巴黎的兩名示威工人躺在馬路中央，臉上充滿笑意，似乎正以這種方式來享受自己的節日，完全不在意身邊遍布的警察。
“天主教徒憧憬路德小城，穆斯林向往麥加，工人期待的，自然是勞動節。”這是61歲的法國總工會成員米歇爾的“經典名言”。對于米歇爾和他的同事們來說，五一是他們期待已久的一個日子。法國八大工會二戰後首次聯合起來，五一這天動員法國30多個城市的工人同時發動游行。在金融危機背景下，工人的要求簡單而直接：“共同面對危機，努力捍衛工作、購買力和社會福利，不再有失業，為民眾增加薪水和養老金。”
“沒辦法，只好相約游行”
作為法國八大公會中最大工會法國勞工民主聯合會的一員，米歇爾對工會的罷工呼籲表示了熱烈支持。盡管現在已經退休，但米歇爾就職于法國航空公司的兒子伯納德在金融危機中失業了，他認為，薩爾科齊政府不能放任不管。“薩爾科齊對金融危機沒有任何回應！錢都被他給了有錢人，看看富人們的個稅起征點就知道了。我們不能一次又一次成為犧牲品！”
法國航空公司在金融危機中裁掉3000人。伯納德已經在法航工作超過10年，對他來說，航空業不景氣的現狀讓自己左右為難。“只能考慮去別的行業，但做生不如做熟，轉行不僅意味著薪水減少，也要求我從頭學起。”可是，部門的其他同事同樣難逃裁員的噩運，“沒辦法，只好相約來游行了。”
法國的工會在歷次罷工中均承擔著不可或缺的召集作用。早在3月份法國大罷工期間，法國的各大工會就威脅說，如果薩爾科齊政府不接受他們的意見，改變政府應對金融危機的政策，各大工會將舉行一場聯合大罷工。
3月19日，近300萬人走上法國街頭，發動兩百多場游行活動。法國最大的工會組織法國勞工民主聯合會(CFDT)在一份聲明中說：“政府必須拿出認真、審慎的態度來應對金融危機，而薩爾科齊及其政府的努力遠遠不夠。”
對此，薩爾科齊回應說，他理解貧窮工人在金融危機中所受到的巨大衝擊，但法國政府並不打算因此採取新的救市措施。他解釋說，政府已經採取了多項應對危機的措施，應該暫時等一段時間，讓各項措施見到成效。
為此，法國各大工會相約五一，在“勞動節”當天進行新一輪大罷工，直到薩爾科齊政府“就範”。他們打出的口號是，“共同面對危機，努力捍衛工作、購買力和社會福利，不再有失業，為民眾增加薪水和養老金。”這是法國八大工會二戰之後首次聯合起來發出呼籲。
來自意大利的馬提奧興奮地回顧了這一天他在巴黎親眼目睹的大游行。“整個歐洲都知道法國的罷工規模宏大，我對這樣壯觀的場面感到震驚！”
享受工人自己的節日
對法國人來說，五一這天的總罷工更像是一場群體性的街頭狂歡。五月一日，在法國30多個城市，數十萬人走上街頭，但是大家沒有舉標語，也沒有喊口號───走上街頭，既是表達訴求，也是享受自己的節日。
“邦努瓦，好久不見！”“弗洛拉，近來過得怎麼樣？”這樣的問話層出不窮。罷工游行隊伍中沒有標語、口號，也沒有怒吼和咆哮，游行民眾的情緒平靜而克制。
一張小傳單在人群中廣泛散發，顯得尤其受歡迎。這是一個文字游戲，把法文中的“總罷工”改成了“總夢想”，傳單背面列舉了法國人對薩爾科齊政府的普遍期望。對他們來說，罷工就是為了實現夢想。
設計這一傳單的是來自巴黎的一個藝術團體。該團體成員，退休大學教師讓‧皮埃爾表示，自己自從1958年以來，就從未錯過一場五一大游行，對他來說，這已經成為一個習慣。但今年的這一次不一樣，這一次，“我強烈地希望政府做出改變。”看到巴黎街頭的人都舉著那張寫有“總夢想”的傳單，皮埃爾滿臉笑意。
身穿白色T恤衫和牛仔褲，手拿著啤酒和三明治，28歲的托馬斯不慌不忙地走在人群中間。這是他第一次參加勞動節游行，他說，他是因為這里的“團結”而來到這里。作為一家室內裝飾商店的銷售人員，托馬斯的到來是為了表達自己的“不公正感”。“獎金，紅利，每次都是相同的人拿到！”托馬斯憤憤地說。
“我已經很久沒參加過勞動節大游行了，”71歲的老太太妮可笑著說。像許多人一樣，她帶著全家人浩浩蕩蕩地來到游行現場。“我們有一個不聽我們說話的政府。他們將一切可能的財富都給了老板，而不是那些普通民眾，或者退休以及低薪的工人。”
妮可的親友團包括她的女兒，45歲的伊麗莎白，還有兩個孫輩───19歲的伊蓮娜和13歲的馬里昂。伊麗莎白是一家電動汽車公司的管理人員，盡管在金融危機中高科技行業普遍受到政府扶助，但她認為，沒有出台刺激消費和遏制失業的政策是政府的很大失誤。“我們全家都走上街頭，來抗議政府的政策。他們必須明白，他們的改革根本就不是我們想要的。”
團結就是力量
“這是一個象征性的活動，已經超越表達需求和要求改變的範疇，給我們帶來另一種方式的希望，那就是生活在一起。”讓‧皮埃爾認為，比罷工表達訴求更珍貴的是，法國工人面對政府應對危機不力後的團結應對。
勞動節當天，法國有30多個城市出現罷工。對此情景，法國前總理拉法蘭說：“法國工人群情激憤，顯示國家社會結構處于緊繃狀態”，而前總理德維爾潘更是認為，法國正面臨“發生革命的危險”。
實際上，全球金融危機爆發後，發生數百萬人參加的全國性示威的國家只有法國。“其實，薩爾科齊處理金融危機的做法未必比別的國家更糟糕，但是，對于法國工人來說，他們感到自己的利益受到了更嚴重的損害。”來自英國的游客考恩評價道。
圍繞政府是不是應該向民眾低頭的討論也正在法國熱烈展開。對各大公會聯盟來說，他們希望這場示威的威力能夠比擬2002年的五一大游行。那場大游行是為了反對極右翼領導人讓-瑪麗‧勒龐參加第二輪總統選舉，最終，勒龐在第二輪選舉中敗北，希拉克勝出。
但政府部門人士則不這麼看。“一年之內，法國的失業率上漲了16%，但是這情形比我們周邊的國家好得多。”法國移民部長羅倫特‧範剛特表示，“政府不能向社會動蕩低頭，看看英國，他們的失業率上升了30%。” (顏穎顓)
游行中的人們